騎跡雜記之四

2009/1/15 華南家長蔡耀仁
天剛破曉，便聞成群鳥叫，見枝頭有一體型酷似白頭翁的鳥兒，烏黑的頭部讓我直覺：這是與烏頭翁美麗的邂逅。她可是台灣東部特有鳥種，大海、高山帶來阻隔，也成了族群自我保護的屏障。但近來因人為錯誤的宗教放生行為，使得烏頭翁有機會與西部白頭翁混種繁衍，造成了其特有基因消失的危機。孩子！生在這個時代的台灣，我們常常無法真正的了解自己究竟需要什麼，也從不懂得探尋身邊擁有什麼。有很多東部人希望他們可以擁有和西部一樣的便捷交通，但毫無
礙隔的東部，又有多少光景好維持它特有的地理基因呢?
早上我們走訪當地特色的單車旅遊店家- 「阿度的店」。多年前便耳聞此店老闆，他原是專業的國外導遊，因厭倦了繁華的生活，並愛極了鹿野這塊土地，便來此定居並做他愛做的事。隨後老闆安排導覽員帶引我們作深度的鹿野田園旅遊。天好藍，冬季早晨特有溫煦的陽光一直陪伴我們在路上。沿途我訝異於此處雖是田園小路，但條條筆直交錯，呈棋盤式排列。後來聽導覽解說才知鹿野當年是日本殖民的農業移民村，而我們漫遊的景觀田道正是當年規劃闢建的。孩子！這便是你們將來應有的任事態度，本乎專業、本乎良知去做事才能完成百年基業。在滑翔翼降落場旁的林蔭道上，我們聽從導覽的指引，一一的排躺在馬路上，閉上眼睛，屏除雜念，聆聽風聲、鳥鳴，當然更引起我們注意的卻是那隆隆漸近的車聲，這的確是難得的經驗。一個人做一件從沒有人做過的事，大家都說怪; 一小撮人做很少人做的事大家議論紛紛; 當一大群人做一件被證明可行的事，便開始有人搶著做了。孩子！教育改革的事便是如此，也感謝你們陪著我們走這段路，替我們證實了小校優質轉型是可行而且有意義的。行程最後，我們到了一處農家的門埕放竹筒炮。你也親執煤油火把，點發了一炮。老師要你許下願望，我不知你許了何願，而我倒希望你的一切不悅與偏執，能隨那火炮煙消雲散。
離開鹿野前，鹿野國中林校長特地趕來送行，讓這群遠方的遊子備感窩心。往卑南的路，我們捨避了縱谷的平原幹道，而就依山的彎路，這是最佳的旅遊方式，快捷是運送貨物的最高準則，而慢行才是豐富閱歷的不二法門。
當腳下的身影短得不能再短的時刻，我們抵達了卑南鄉大南國小，一所魯凱族的小學。在這兒，我們替此次旅程的主要贊助者- 雲豹自行車捐贈五部腳踏車給這群魯凱族小朋友。漆有魯凱族圖騰­­-雲豹的腳踏車在你們的牽動下，交予魯凱小朋友，像徵著小小雲豹回故家。孩子！長久以來，我們總被外界視為偏鄉小學，而外界善心的資源也不斷的幫助我們。何其有幸此次的單車學習活動，有徐教授當我們的主力推手，替我們募集了眾多的資源。更可貴的是，他傳承了奉獻與回饋的精神給你們。孩子！在你們的學習過程中，有許許多多的人默默的替你們付出，他們不曾要過你們一絲一毫的回報，但你們一定要將這份愛傳下去。一粒種子若不落地永遠只是一粒種子，但當它落了土，我們澆灌它，將有一天會結出更多的果實出來。下午大南國小安排部落長老，實地走訪部落了解魯凱族的祖靈信仰及圖騰的典故，最後在部落的豐年祭廣場向大南部落說再見！
繼續南行，太陽在右側依山的位置，雖是冬季但南國艷陽的熱情不減，這兩天見你們的臉頰紅潤了不少。再次遇見太平洋，只見海面波光粼粼，在映射的波光中，我想尋望舟子的身影，但遍尋不著，該有漁舟的?倏然空中傳來如雷巨吼，仰頭一看，五架軍機正在海域上空進行戰鬥飛行訓練。精湛的飛行特技真叫人開了眼界。原來這是軍事演習的海域，難怪不見舟子。
不多時，車隊右轉彎進小路，兩旁林木蒼鬱，路上不見人車，這也是東部的一項特色，在車水馬龍的台九號縱貫線上，往往拐個彎便如轉進了桃花源道，總有一番迥然不同的景象。新興國小便位於這桃花源道的內部，校園非常寬廣，居高處可眺望太平洋。停妥車，參觀他們家長木工坊的作品，隨後還安排彈弓的製作課程。而此時，不知是誰又觸動了你那敏感的神經，你一生氣索性不做了。我不再安撫你，就讓時間去消抵你的怒氣。課程結束，我遞了做好的彈弓給你，你不拒絕的接受，問我：怎玩？我示範了一次，你照樣的玩了幾回，全然不像剛生過氣的樣子。孩子！不生氣的你比其他小孩保有更純的童真，可惜你總是生氣的時候多。晚餐後，你們三三兩兩圍坐在平台的營火旁，看那大木頭碳化的程度，這火該燒了一整天了，應是取暖用的。看那徐徐的碳火，思緒回到了童年的山居冬日，陰冷的日子，也常升火取暖，大人閒話家常，而小孩就像你們一樣，用枝條撥弄把玩著餘燼，可見不同的時空相同的玩法，那是種天性。而這一代的我們，卻未為你們保留了千百年來代代相傳的學習環境，是否因此也禁錮了你們該有的天性本能呢？ 孩子，夜深時你們都安沉入夢了，我靜坐在學校操場的台階上，聆聽遠處依稀的海聲，仰望那無雲天空中的星斗，但我似乎仍未習慣那東西方位錯置後的星空。